魏陵渊。

APH/全职/印度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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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PH/爱丽舍】吸血鬼与坟墓(三)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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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年前的一天的晚上8点,我坐在马克西姆·高尔基剧院白色大理石包裹的演出厅里,一楼第四排左数第六个铺着猩红色软垫的座位上时,浑然不觉我在掏出烟盒里仅剩的一根烟后将会遇到我的此生挚爱。那是一个下着淅淅沥沥的冷雨的夜晚,夜还不深,但在雨水的滋润下已经让人足够把渴求的东西从一杯加了冰的鸡尾酒转移到一碗热汤。人们往往总是容易在雨中产生思乡的情绪,我也不例外——此时此刻我是有多么想念法国南部的晴天!我来自的那个我所出生长大的小镇一直温暖得恍如伊甸园在人世间的某个投影,与之相比,柏林,此时此刻我所身处的地方简直就像是一个大号的巴士底狱,永远阴湿、寒冷,哪怕是在春天。只有德国诗人才能想尽办法从这种春天里搜罗素材组织诗句,而我,一个平庸的法国剧作家显然是因为受了家乡的恩惠。哪怕你是在一个傻瓜手里塞上钢笔,然后把他丢到南法,他都能顷刻间写完消耗一瓶大号墨水的辞藻来。

剧院里很暖和,我愿意为此在这坐上一整夜,以逃避回到我那间暖气供应暂且报废的公寓里去。也许正是因为环境太舒服,我的理智开始双脚离地,直到有人拾起我脱下搭在隔壁座位上的外衣,坐了下来,轻轻拍了拍我的肩,以此方式让我的理智重新稳稳地站回地上:

“先生,剧院里禁烟。”

那是一个声线起伏既不高也不低,音色沉稳光洁如大理石的声音。伴随着话音一同落座,又有一只宽厚而骨节分明的手掌向我的脸伸来,取下了我嘴边衔着尚未点燃的烟卷,动作准而坚决,几乎没有一丝犹豫,甚至会让人有一种错觉,他在远处观察了我很久,以至于能够完美地估测出我的脸型与我五官之间的距离。

自然而然地,我被命运所推动着转过脸去望着他。

“感谢提醒,我几乎要忘了。”我尽量做出轻松的表情眨眨眼睛同他说。因为那位前来主持剧院正义的法官面色远比我想象中的更为阴沉严肃,若不是因为我清楚地记得自己刚刚做了什么,会因为他的表情怀疑我自己刚刚持枪在市中心的大街上扫射了周围一圈半径五十米内的人群,“毕竟这只是剧团彩排,而不是正式演出。”

金发碧眼的德拉古手指有力地上下一弯,我的烟不得不朝他鞠躬致敬,弯成两截。他那英俊的脸庞上的一对薄唇,它们优美的形状适宜朗诵世上所有的严刑峻法,哪怕是宣判我的死刑:

“正因为彩排的时候观众不多,所以您很显眼,希望您以后多注意。”

他说完这句话后立刻准备站起身来离开,我本该松一口气,为自己从这威压感下解放出来而举杯畅饮,但我却在那一刻伸手拉住了他。

他半转过身来,迷惑不解地望着我。这对蓝眼睛过于多情了,所有人类微妙的情感都能被它们切实地反映出来。我望着它们,上一秒还胆怯瑟缩,下一秒便勇敢无畏地露出使我多年来在酒吧中都备受欢迎的微笑。我问他:

“您觉得《我私人的启示录》会成为一部叫好又叫座的剧作吗?”

这问题很突如其来,还让人摸不着头脑。然而他彻底转过身来,回望着我的眼睛,微一点头:

“我相信它会的。”他说。

“太棒了,我也这么觉得。”我说。

“那很好。”这话有点难接,我令他踌躇再三,也没能说出什么更有价值的东西。

“我很感动。”我补充说,表现出很真诚的样子,“——听到您这么说。因为我是编剧。”

他的眼睛闪烁了一下,我不能昧着良心说他在听到我的话之后眼睛亮了起来,那种狂喜不该只在某个人灵魂的窗口中存在一瞬。但喜悦降临到了我身上,因为我听见他说:

“我很感激看到您亲自坐在台下观看彩排,但是我必须要走了。”他说,不容置疑地,“因为我是您的男主角。”

这正合我意,是天赐良机——一个外貌已经足以使你意乱情迷的陌生人可以和你有着超出短短几句话的关系。如果他只是后台的道具师或者剧院的售票员,一切的进展就不可能如此顺利。

“那么,彩排结束之后我想请您喝一杯。”我压抑着,用极低的声音同他说道,“我们可以聊聊对角色的诠释和理解……顺便一问,我该怎么称呼您?

“贝什米特。”一个保守又戒备的回答。

“一会我把车开到演职人员出口的地方等您。”我试图学习他的那份不容置疑,但我缺乏他身上特有的那种威圧感,我天生具备讨人喜欢的亲和力,这不是我的错。

所幸,最后他还是来了。

 

“那出戏最后还是砸了。”我淡淡地说。这是继我走进弗朗丝给我的地址上那扇门以来,摘下帽子,在沙发上坐稳后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也因为这句话,路德维希终于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在我进门时,他只是用眼角余光轻轻地向斜上方一瞥,仿佛只要瞥到我的一寸衣角,他就打算永远十指交缠着放在膝上成为这座沙发上的一尊雕像。

“你在说什么?”他忍不住开口问道。

“我在说《我私人的启示录》。”我的语气还是相当平静,“那出你和我曾经都预言过它会名利双收的话剧,你还记得公演之后它的评论有多么惨不忍睹吗。”

这部剧作的名字就宛如一个开关,启动所有与之相关的记忆重新从脑海中浮出水面。我是如此,几乎毫不费力地立刻在脑中回忆起了我和路德维希初次见面时的场景。从他脸上的表情中我可以得知,他也一样——只是我的记忆目前停在他从剧院出来,打了个抖钻进我的车的那一刻,我不知道他回忆到了什么程度,也许已经到了我开车带他去城里我最常去的酒吧,要了一张两人的桌子和十杯龙舌兰的阶段。

“是五年前的事了。”提起这一出似乎让他的心情更加不悦,我能从那双一如既往清澈易读的眼里瞧出阴霾犹如雨后的常青藤般进一步攀上他的脸颊。也许这令他回忆起了我们翻着剧评杂志,在第一次同去的酒吧中酩酊大醉,我扯过他的衣领舌头打结着亲吻他的丢人场面,“我还记得。怎么了?”

“用不着回忆那么多,亲爱的。我只是想借此向你道歉。”我说,“那部剧证明了我终究只是个作家,在它一塌糊涂的真相被世人见证之前,我完全意识不到它根本不适合作为剧本被搬上舞台和银幕。所以你应该了解,我是一个只会胡说八道的局外人、门外汉,我对你的表演发表的所有评价你理应置若罔闻的。”

路德维希闭了一下眼睛,又缓缓睁开。

“你不应该说这个的。”

 

打那以后,我开始疯狂追求路德维希(这是在那十杯龙舌兰之后,我终于套出的他的名字——一个老气横秋的德国名字,和他老派得合该只存在于童话书中的纯正金发和蓝眼倒是极其相衬)。我恨不得每天为他送花,尽可能经常地约他出来共进晚餐。我告诉了他我署在《我私人的启示录》的封面上的不过是个笔名,我告诉了他我的真名,我用真名写作,我是个作家。换来他告诉我他同我说的名字从来没有作假,以及下次见面时犹犹豫豫地从包里掏出一打我的作品请我签名,这一切只是因为他昨天在更衣室里无意之中说了一句“我见过弗朗西斯·波诺弗瓦”,而当时他的身边围满了他的同事。

“你好像不知道我似乎比你有名一些。”我把一沓书在上菜前的餐桌上排开轮流签名的间隙,抬起脸来朝他挤挤眼睛,打趣道。

路德维希只是耸了耸肩:“抱歉,我不怎么看小说。”

“你应该看一看的——答应我在把它们还回去之前稍微读一读,相信我,你会像我在欣赏你的表演时一样热泪盈眶。”我自信地把最后一本书签完合上推回给他。他把它们整齐地码放在一起,摞成一堆,手指停留在书脊上几欲拿起时停了下来。几秒过后,他点了点头。

我发誓这并不是调情的话语,我的确热泪盈眶了。那一晚我坐在台下,在缺少服化道等一切必要辅助的条件之下,我仅仅因路德维希的台词功底而逐渐坐直了身子严肃地聆听他的独白。他大谈我借男主人公之口所谈的爱情,眼神凛冽、坚定而坦然,我说服不了自己这只是演技和代入角色使然,只能选择相信他本人也认真相信他所熟记下的这一切。在我的灵魂中长年有着一口钟,他把这钟恰巧猛烈地敲响,我的灵魂受此撞击,跌了一个踉跄,在地上颤抖不已。唯一想做的就是一翻身爬起来,冲上去紧紧地拥抱他。他从那一刻起成为了我所见过的最接近阿多尼斯之人,而我从此以纳西瑟斯爱人的方式爱着他——我的意思是说,我当然爱我自己,但爱路德维希从那以后更像是生命中自然而然的行为。我会因为紧张、游泳和感冒而经常屏紧呼吸,但很少会因为什么原因而宁愿暂时忘却路德维希。

“你是奇迹般的演员。”在第一次开车带他去我常去的酒吧的路上时,我就迫不及待地一遍又一遍热切而激动地告诉他,“你的身体和声音就是最好的画布,每一个编剧都能通过你诠释他们的世界,一定会这样的,一定。”

再下一次见面时,我陪路德维希在公园散步。这一次是他主动邀请我出来,我很高兴我给他留的手机号终于派上了用场。虽然他在电话里只说了让我陪他一起遛狗。

“我读过了你的书。”路德维希说。

“你觉得怎样?”我扬起眉毛,像一个孩子在不停恼人地问着“圣诞礼物是什么?”

路德维希略一沉吟,好像在思考最恰如其分的措辞。

“坦白说……我很震惊,不单单是因为你是法国人,但你用德语写作的很好。还因为你的年轻,它和你写出的作品的厚重完全不匹配。你完全颠覆了我过去对新世纪以降的文学的看法,过去我认为这里面没有任何东西值得一读。但后来我发现我读完你目前的两部中篇小说只用了不到五个晚上。”

“你可以再多说一点,我很爱听。”我过于兴奋,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一把拽住了他的手臂,所有用大号字体印在书封上用来推销的那些华丽赞美都及不上我心向往之人的这一番话,“其实我只有两个秘诀。第一,爱情在任何主题、任何年代都是爱情;第二,我过去的生活是我永远取之不尽的灵感土壤。但关于我过去的阅历,是个很长的故事,得花很久的时间恐怕才能讲给你听。”

路德维希猛地停了下来,他驻足望着我,我停下来时并没有意识到他没有甩开我抓住他的那只手。他手中的绳子骤然一抽紧,狗脖子被忽地一勒,不禁发出呜呜的抱怨声。但路德维希仿佛已经听不见了,我大胆猜想,也许此时此刻对他来说世界都安静了,因为他必须用心聆听我接下来的话。

片刻后他开口要求道:“以防万一,我想你最好不带任何文学修辞地重新阐述一下你话里的主旨。”

我回答:“这很显然。”我的声音是我自己也从未想象过的和缓。

这让路德维希很苦恼。

“我希望你是希望我说,‘我也爱你’。否则那就是我误会了你的意思,我得预先说声抱歉。”

“你误会了。”

“那么抱歉。”

“我是在求婚。”

你瞧,这一下世界是真的安静了。因为轮到我必须很用心地去倾听路德维希的下一句话,乃至于连他开口说出下一句话的第一个单词前的吸气声我都不想放过。

所幸,他的启动音是微微张开口吐一口气蓄势待发的饱满元音,而不是舌尖在上下两排门齿间轻蹭而过后迸出的爆破音。*

 

“你不应该说这个的。”路德维希又低语着重复了一遍。他的视线自下而上望着我。

“你只是发表你的看法,而且我该承认你说的不无道理,但先动手的是我。”

“我不想再和你更多计较到底是谁更接近过错方了,我厌倦了。上一次我们就这样做,你看见了,没有用。”我丝毫不打算掩饰自己对他这样的说辞的疲惫和厌烦,“我只是想你回家。”

我看着对面沙发上的路德维希,他也看着我。我看见他伸出手来,仿佛犹豫着是否要横过身子,抚一抚我的头发或者拍一拍我的肩。

但最后他收回了手。



*指的是“Ja.”和“Tut mir leid.(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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