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陵渊。

是送给 @花情 的迟来的生贺，来自一个最近作业多到爆炸文还渣的人。

【未完】，不知道为什么，加上后半段总是一发出来lof就屏蔽，挣扎了半个下午+一晚上发现解决办法未果，我寻思我也没写什么奇怪的剧情和敏感词，等我明天起来再研究一下究竟是哪儿出了问题，熄灯了电脑还有5分钟没电系列（。

也许很OOC，做好了被西厨殴打的准备。

总而言之，¡Feliz cumpleaño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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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安东尼奥·费尔南德斯·卡里埃多站在葡萄牙广场上一家小店的门面前，踮着脚往既窄且薄的凉棚内缩。天气很热，太阳毒辣辣地炙烤着广场上每一寸砖缝间的泥土，他小麦色的皮肤上也微微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店子是卖晶露的，耷拉着眼皮的马来老板按照安东尼奥的要求从一个桶里盛出两大碗碎冰，尽可能多地撒了花生粒和西米，漫不经心地往这两座由冰块堆成的小雪山上挤下班兰叶汁。安东尼奥抬起手背抹了一把额前的汗水，用手里的笔记本扇着风，充满期待地注视着这一切。

在老板把两只绿意盎然、散发着清凉气息的金属碗拍在安东尼奥面前时，从广场那一头也恰好走来了个头发卷曲，面孔如欧洲人般高鼻深目，但皮肤像本地人一般黝黑的青年。看到他出现时，安东尼奥眼前一亮，把一只小碗推到他面前，热情洋溢地打起了招呼：“Bong Pamiang！*1”

青年一愣，也随之眼前一亮：“你会说Kristang语！你是葡萄牙来的吗？”

“我只会打个招呼，是从更北边的地方来的。”安东尼奥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他咧嘴一笑，伸出手，“我是安东尼奥，弗朗吉应该和你提起过我了哇。”

“安德烈。”叫作安德烈的葡裔青年正忙着唏哩呼噜咽下这一碗甜腻但却解暑的冷饮，来不及抬头，胡乱抓住安东尼奥的手握了两下，口齿不清地回答道，“你想知道什么？”

安东尼奥踌躇了片刻，他捏着手里的笔记本，回想起自己被退回三遍的稿子，主编把他叫去办公室阴阳怪气地询问他最近的身体和生活状况如何，当然还有越来越难从财务部预支的薪水——这一切都在无形之中向安东尼奥的身上砸下压力，关于入不敷出还有房租，让他这一次必须想方设法从面前的葡裔小伙子身上套出，那些其实并不关心世界到底如何的读者们会感兴趣的题材。

葡萄牙移民在马六甲后裔的生活，圣保罗教堂废墟下的圣诞节，Kristang语岌岌可危的生存状况……不，说实话，这些题材吸引不了任何一个人的眼球，他们宁可看纯属编造出的流浪在东南亚的穷小子和热情似火的南洋姑娘的艳遇，有谁会关心一群欧洲人是怎么在东南亚上班上学，过自己平凡又安稳的小日子的？

安德烈听完安东尼奥的所有构想，一遍又一遍地摇头。他实在称不上是一个会选材的新闻记者。将最后一小勺染成浅绿色的糯米团送进嘴里，安东尼奥掏出零碎的纸币付了账，安德烈在这时慢悠悠地开口，问他：

“你听说过亚瑟·柯克兰这个人吗。”

安东尼奥摇摇头，安德烈做了个手势，示意他跟上，然后双手插在口袋里，吊儿郎当地领着他拐进某一条深不可测的窄巷子，语气神秘：

“如果你想写在马六甲城的欧洲人，一定得打探一下这家伙，老兄。”

“他是干什么的？”安东尼奥悄无声息地将手探入口袋内，摁下了录音笔的按钮。

“嗨，那说起来就复杂了。我听人说他是个英国人，也不是自小在这一片混，但就是既和马来人能打交道，还能做到华人不碍他事，印度人也听他的。不管你是峇峇娘惹*2，葡萄牙裔还是奇蒂人*3，如果你想找人给你和别的族裔牵线搭桥，就找柯克兰。一般人如果没事找他，也多半见不到他，除非是在复活节和圣诞节的时候，能在圣彼得教堂看见他。但他从不进去，秉持着国教高派教徒的矜持止步在天主教堂门前——你知道我们私下里怎么叫他吗？”安德烈说的愈发兴奋，甚至隐隐有手舞足蹈的趋势。

安东尼奥并不很感兴趣，他见过太多这样的人，大部分只是口齿利落些，实际由于过于世故而圆滑，怎么样也没法叫人喜欢。但他继续笑着示意对方说下去。

“我们常说他是新时代的‘Raja Putih’*4，真真正正的马六甲之王！”

2.

和安德烈在葡萄牙广场上重新分手之后，安东尼奥径直回到旅店，一家开在“地理学家”咖啡馆对门的B&B，他的房间窗户正好对着那座漆成柠檬黄色的咖啡馆的外墙。他回到桌前坐下，刚刚从包里翻出笔记本电脑插上插座，skype就弹了出来，是弗朗西斯打来的电话。安东尼奥迅速点了接听。

“你的取材怎么样了？”视频电话甫一接通，电话那头的法国人就劈头盖脸地问道。他似乎刚起床，还穿着晨衣，眼眶下有淡淡的黑影，一边用小勺子搅着咖啡杯一边不加掩饰地打了个哈欠，“你和向导报我的名字了吗？就说你是我的朋友？”

“安啦，安啦，弗朗吉。”安东尼奥不无无奈地赶紧安抚躁动的老友，“安德烈是个靠谱的小伙子，我俩相处的挺愉快哇。”

“那就好，所以呢？你们去了哪？”

“他带俺去找了亚瑟·柯克兰。”安东尼奥耸耸肩，在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面前，他一般不刻意修改自己从西班牙乡间小村庄带来的口音，“你听说过吗？”

弗朗西斯不知是否被咖啡烫到了，在听见这个名字时极其明显地呛了一口，拼命咳嗽着从屏幕外抽来两张纸巾擦了擦脸，紧接着抬起头重新转向屏幕，用一种见了鬼的表情瞪着安东尼奥的脸。

“你这么看俺是干啥，俺可没做啥亏心事啊！”

“是你要求他带你去的？”弗朗西斯突如其来地问，“还是他推荐你去见这个人？”

“是他带俺去的。俺之前可没听说过还有这号人物啊。”安东尼奥抓了抓后脑的头发。

“这很正常。没有亲自去过马六甲城的人，不会听说过他的名字。他是深藏在水面下的礁石，默默无闻，神出鬼没，但所有人都知道他就在那里，所有船只也都得提防着他。哥哥我过去倒是见过他几次，没什么大不了的，可能有点小聪明，总的来说是个品味差也没有教养的小流氓成了在海外野蛮生长的毒藤。”弗朗西斯喝过咖啡后精神了许多，恢复了他平常举手投足间带着慵懒的姿态，向后倒在沙发背上，卷着自己的头发，闲适地翘起腿，“凭哥哥我多年撰稿的经验来说，不是个有什么价值的访谈对象，但小基尔刚刚和我说连他弟弟也没法让主编把你的交稿期限再往后挪一挪，让我问你什么时候回欧洲来。既然如此你不妨和我聊聊你的采访经过，兴许我们这就能整理出一篇有点意思的访谈稿，晚上你再润色一下就可以交差了，时间早的话，甚至还能去酒吧里——知道地理学家咖啡馆吗？全马六甲穿的最少的姑娘晚上都在那儿了。”

3.

亚瑟·柯克兰本人和传闻中所描绘的形象完全不一样。一个圆滑世故的二道贩子，脸上兴许带着市侩的笑容；又或者是面目凶恶胸前横亘着刀疤看上去和黑帮沾亲带故的狠角色，这些统统不存在。安东尼奥面前所见的，只有一个坐在露天座位上端着红茶翻看报纸的年轻男人，他的面前桌上甚至还摆着英式下午茶典型该有的三层点心塔。

所谓的“白人国王”，安德烈口中在马六甲城能够叱咤风云的这号人物，单从外表看上去不过就是个彬彬有礼的绅士，在现代社会仍然穷讲究的破落户贵族后裔。

“他有这个习惯，每天到这家咖啡馆来喝下午茶。”走近之前，安德烈轻声同安东尼奥介绍道，“所以我们总是能在这找到他——如果有求于他的话。”

他们目标明确地朝着亚瑟坐的桌子走去，一直走到了桌边，他也始终没抬起头瞧上他们一眼。安德烈清了清嗓子：“先生，我们能加入你吗？”

亚瑟突然抬起了头，目光快速地从安德烈脸上扫过，又将安东尼奥飞快地周身上下打量一遍，扬了扬下巴。“请坐。”他说，将茶杯放回茶托，手中打开翻在赌马结果那一面的报纸整齐地沿中缝叠起，“你带来了一位面生的先生，能先请他做个自我介绍吗？”他对着安德烈说。安东尼奥同时也在悄悄打量所有人口中这个不简单的亚瑟，但实在没有看出他身上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除了那对绿色的碧眼颜色极其纯粹，甚至让他回想起了十几分钟前在小摊上吃完的那份晶露，倒是极其相配。

“弗朗西斯的朋友——”

亚瑟扬起了半边眉毛。他的眉毛极其粗，让人根本无法忽略他这一表情上的细微动作。那对碧色瞳仁在听见弗朗西斯的名字时一瞬间闪过一丝厌恶，注意到这一点，安东尼奥赶紧推开安德烈，抢着说了下去：“叫俺安东尼奥吧，俺的朋友们都这么称呼，也有的管俺直接叫东尼，听习惯哩。”他急于打断安德烈的话，一紧张甚至忘了切换到较为标准的英语口音。

亚瑟伸出手来隔着桌子和他握了握。“柯克兰。亚瑟·柯克兰。很高兴认识你，安东尼奥，既然我这样贸然称呼你了，希望我们就能像你说的一样成为朋友。说说看我有什么能帮你的吗？”

亚瑟本人，像他的点心塔一样是典型的英式出产。这样不温不火的语气和看似热情实则冷淡的招呼方式让安东尼奥顿时感到，要从他的嘴里套出令人感兴趣的故事实在不是一件易事。他不可能直接表明来意，口袋里录音笔的电池微微发烫，提醒着他不该思考太久。

“俺是个给杂志社写稿子挣点外快的穷学生，到马六甲来找找有意思的东西。”安东尼奥已经注意到了自己在口音方面的失误，他索性放任下去，也许还能靠笨拙的英语营造一种心眼不多、容易接近和适合推心置腹的形象，“俺从西班牙来，安德烈说论对这儿风景的了解，本地人也都及不上你哩！我请你喝杯茶，咱们在吃点心的时间里顺便聊聊，想到哪说到哪，你看怎么样？”

“我熟知马六甲城内所有值得一去的餐馆，如果你想寻觅鼠鹿的栖息地，我也可以给你推荐几个好去处。”亚瑟突然收敛起了脸上的笑意，“只不过，很遗憾地告诉你，关于我本人实在是乏善可陈，没有值得一听的故事。既然来了望锡加*5，就请不要辜负这里的美景和真正的风物，多注意一些真正值得去关注的东西，我很愿意以一个长期旅居者的眼光给你推荐旅游手册，这是我发自内心的诚恳建议，安东尼奥。”

TBC.

*1.  Kristang语，意为“早上好”。Kristang是一种通行在马六甲的葡萄牙水手后裔间的混合语言，融合了古葡萄牙语的词汇和马来语的语法，现代的葡萄牙游客仍然能够凭借单词听懂其中大部分的语句。

*2. 中国明朝时期移民与马来人的混血，男性称作峇峇，女性称作娘惹。

*3. 印度商人与马来人的混血。

*4. 马来语，意为“白人国王”，是历史专门词汇，代指曾经殖民马来亚地区的某一英国总督。

*5. 马六甲的古称。